林梅君王守财《孽海浮沉录》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林梅君王守财)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作者:张不想烦
言情小说连载
网文大咖“张不想烦”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孽海浮沉录》,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现代言情,林梅君王守财是文里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我爱妳,是多么纯真美好。
民国新青年,思想蓬勃的一个大学生,带着崇高的理想闯入革命热潮,却陷囚入情感的漩涡,你,是唯一独特的你,而我,已不是原来的我。
2025-10-10 20:38:06
张不想烦的嘶吼在空旷的河滩上回荡,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旋即被呜咽的寒风撕扯得粉碎,消散在铅灰色的、死气沉沉的苍穹之下。
那声音里裹挟的滔天恨意,像无形的锥子,狠狠扎进彩云的心窝。
她看着烂泥里浑身是血、状若疯魔的阿弟,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比刚才在灵堂面对王剥皮时更甚。
“阿弟!
阿弟!
别喊了!
求你别喊了!”
彩云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捂住张不想烦的嘴。
她的手冰冷,带着泥污和血迹,抖得不成样子。
“他们……他们听见了会追来的!
快走!
我们得走啊!”
掌心传来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还有阿弟牙齿咬合时发出的咯咯颤响。
彩云的心缩成一团,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冰凉的雨丝)糊了满脸。
她不知道阿弟伤得有多重,只知道那左臂上的破洞,正汩汩地往外冒着暗红的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袖,和他身下冰冷的泥水混在一起,刺目惊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悲愤。
张不想烦血红的眼睛里,那疯狂的光芒在彩云的哭求和寒雨的刺激下,终于稍稍退潮,露出底下冰冷的绝望和一丝残存的理智。
不再嘶吼,只是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扯动左臂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攥紧了那本浸透父亲鲜血、沾满泥污的《新青年》。
冰冷的封面硌着掌心,那暗红的血迹仿佛烙铁般滚烫。
“走……”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破碎的一个字。
彩云如蒙大赦,用瘦弱的肩膀死命顶住张不想烦的腋下,试图将他从冰冷的烂泥里拖起来。
张不想烦也咬紧牙关,右臂撑地,用尽全身力气配合。
每一次移动,左臂都像被撕裂般剧痛,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冷汗混着雨水涔涔而下。
他几乎虚脱,全靠彩云那点微薄的力量和一股不让自己倒下的狠劲支撑着。
两人如同在泥沼里挣扎的困兽,互相搀扶,踉踉跄跄地离开河滩,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河岸旁一片更为茂密、枯黄萧瑟的芦苇荡里。
枯败的苇秆高过人头,在凄风冷雨中发出沙沙的哀鸣,像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这天然的屏障暂时给了他们一点喘息之机,也遮蔽了可能追来的视线。
“阿弟……你的手……”彩云扶着张不想烦靠在一处稍干的土坎下,看着他左臂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
雨水冲刷下,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显得更加狰狞,暗红的血水还在不断渗出。
张不想烦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为失血和寒冷而发紫。
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剧烈的疼痛和失血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他咬着牙,右手颤抖着去撕扯自己那件蓝布长衫的下摆。
布早己被泥水浸透,冰冷僵硬,他用牙齿配合着右手,狠狠撕下一条布条。
布条边缘参差不齐,带着泥浆。
“帮我……勒住……”他把布条递给彩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彩云哆嗦着接过那冰冷的、沾满泥污的布条,看着阿弟手臂上那可怕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学着记忆中村里郎中的样子,用布条在伤口上方用力缠绕、勒紧。
她力气小,但勒得很死,希望能止住那不断流淌的生命之血。
布条深深陷入皮肉,剧痛让张不想烦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彩云吓得手一抖,几乎要松开。
“勒紧!
别松!”
张不想烦从牙缝里挤出命令,额头上青筋暴起。
彩云闭上眼,狠下心来,再次用力勒紧布条,打了个死结。
血,似乎真的渗出得慢了些,但那布条瞬间就被染成了暗红色。
“阿弟……我们……我们去哪?”
彩云看着茫茫无际、风雨飘摇的芦苇荡,巨大的无助感再次将她淹没。
张家村是绝不能再回去了,王剥皮的人肯定在西处搜捕。
天下之大,何处是容身之所?
“南……上海……”张不想烦靠在冰冷的土坎上,雨水顺着他的额发、鼻尖不断滴落。
他喘着粗气,声音低微却异常清晰。
这个名字,是他在北平读书时,从那些穿着洋装、谈论着十里洋场繁华的同学口中听来的。
那里有租界,有洋人,有王剥皮这种乡绅恶霸也鞭长莫及的混乱与机会。
那里,是无数像他一样走投无路之人最后的希望之地,也是巨大的、未知的深渊。
“上海?”
彩云茫然地重复着,对这个名字只有模糊的、来自道听途说的恐惧和遥远感。
“对,上海……”张不想烦闭上眼,努力对抗着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寒冷,“只有……只有到了那里……才有……活路……”他顿了顿,用尽力气睁开眼,那双被血丝和雨水模糊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执念,“才能……报仇!”
报仇!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刺得彩云浑身一颤。
她看着阿弟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恨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她不敢再问,只是用力地点点头:“好,阿弟,我们去上海!
我扶着你走!”
接下来的路,成了张不想烦一生中最漫长、最黑暗的炼狱。
左臂的伤口在粗糙布条和冰冷雨水的双重刺激下,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搅动。
每一次挪动脚步,每一次身体晃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神智。
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全凭彩云瘦弱的肩膀支撑着,在泥泞、在荒野、在冰冷的铁轨枕木旁,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在荒僻的野径和田埂间穿行。
饿了,彩云就去挖地里冻得梆硬的野菜根,或是冒险去偷农人田埂上遗漏的几颗干瘪红薯。
渴了,就喝田沟里浑浊的积水,甚至捧起地上冰冷的雨水。
夜里,只能找废弃的破窑、草垛,或是桥洞下勉强栖身。
寒风刺骨,两人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对抗着无边的寒冷和恐惧。
张不想烦的伤口在恶化。
简单的布条勒缚根本无法阻止感染。
伤口周围开始红肿、发烫,甚至隐隐透出灰败的色泽。
他发起了高烧,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在昏迷的间隙,他嘴里会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有时是“爹……小妹……”,有时是“王剥皮……畜生……”,更多的时候,是痛苦压抑的呻吟。
彩云看着阿弟日渐灰败的脸色和那不断散发不祥气味的伤口,心急如焚。
她试过用干净的雨水冲洗,用嚼碎的草叶敷上,都无济于事。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一天天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阿弟……阿弟你撑住啊……”她无数次在张不想烦耳边哭喊,声音嘶哑,“我们快到有人的地方了……到了就能找郎中……你撑住……”不知在荒野里挣扎了多少个日夜,张不想烦感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远处,终于传来了低沉而持续的轰鸣。
呜——!
一声悠长、沉闷、带着金属质感的汽笛声,如同划破黑暗的曙光,穿透了风雨,清晰地传入耳中。
铁轨!
火车!
张不想烦濒临熄灭的意识被这声音猛地唤醒了一丝。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看到远处地平线上,两道冰冷的铁轨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更远处,一个简陋的、笼罩在雨幕中的小站轮廓隐约可见。
“车……站……”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彩云也看到了希望,精神猛地一振:“阿弟!
我们有救了!
我们扒火车去上海!”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伤痛的折磨。
在彩云的搀扶下,两人如同最后的冲刺,跌跌撞撞地朝着那简陋的小站奔去。
站台上人影稀疏,只有几个穿着破旧、神色麻木的苦力在搬运着麻袋。
一列黑乎乎的、喷吐着浓烟和蒸汽的绿皮火车,如同一条疲惫的钢铁巨蟒,正缓缓停靠在站台旁。
没有钱买票。
唯一的希望,就是扒车。
趁着站台上混乱,彩云用尽力气,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意识模糊的张不想烦拉到了车尾一节敞口的、堆满煤块的运煤车厢旁。
车厢边缘很高,里面是乌黑的煤堆。
“阿弟……爬……爬上去!”
彩云焦急地催促,自己先尝试着往上攀爬。
冰冷的铁皮和湿滑的煤渣让她几次滑落,粗糙的车皮刮破了她的手心和膝盖,留下道道血痕。
张不想烦看着高高的车厢边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剧痛、几乎无法用力的左臂,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火车发出即将启动的“哐当”声和一声短促的汽笛!
“快啊!
阿弟!”
彩云带着哭腔尖叫,再次奋力向上爬去,终于抓住了车厢边缘,用尽吃奶的力气翻了上去。
然后,立刻趴在煤堆边缘,朝着下面的张不想烦伸出手。
“抓住我!
快!”
张不想烦望着彩云伸出的、沾满煤灰和血污的手,又回头看了一眼荒凉的小站和远处张家村的方向。
父亲染血的《新青年》被他用布条死死绑在胸前,紧贴着心脏。
一股不甘就此死去的蛮力猛地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他低吼一声,用右臂死死抓住车厢边缘冰冷的铁棱,右脚蹬住车轮的凸起,不顾左臂撕裂般的剧痛,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猛地向上一蹿!
彩云的手死死抓住了他右臂的衣袖!
冰冷的雨水和煤灰糊满了脸。
“啊——!”
张不想烦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右臂被拉扯得几乎脱臼,左臂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令人晕厥的剧痛!
但他借着彩云那点微薄的力量和自己身体最后的爆发,右腿终于够到了车厢边缘!
火车,猛地一震,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喷吐蒸汽的嘶鸣,缓缓启动了!
巨大的惯性让张不想烦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甩!
彩云尖叫着,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皮肉里!
张不想烦只觉得天旋地转,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仅凭本能,用还能动弹的右腿拼命勾住车厢边缘的凸起,身体如同狂风中的破麻袋,在车厢外壁上剧烈地晃荡!
冰冷的铁皮摩擦着他的身体,煤灰和雨水灌入口鼻。
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破烂的衣袖往下淌。
“阿弟!
别松手!
别松手啊!”
彩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厢,用尽全身力气拖拽。
张不想烦感觉自己的右手即将从彩云手中滑脱,身体即将被卷入冰冷车轮下……彩云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哭喊,猛地发力一拽!
借着火车加速的惯性,张不想烦的身体终于被拖上了车厢边缘,重重地摔进了冰冷、肮脏的煤堆里!
巨大的撞击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左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蜷缩在冰冷的煤块上,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耳边是火车车轮碾过铁轨发出的巨大、单调、永无止境的轰鸣声,还有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更加陌生的凄风冷雨。
彩云瘫坐在他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分不清是雨水、泪水还是煤灰,一片狼藉。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张不想烦,看着他左臂伤口处渗出的、在乌黑煤灰映衬下愈发刺目的暗红,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阿弟……阿弟你怎么样?”
她颤抖着声音问。
张不想烦没有回答。
他只是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摸索着,紧紧捂住了胸前那本被布条绑住、浸透了泥水、煤灰和父亲鲜血的《新青年》。
冰冷的封面紧贴着滚烫的伤口,那暗红的血迹似乎隔着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肉。
透过被雨水和煤灰糊住的睫毛缝隙,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洗刷得一片模糊的灰暗原野。
浙东的山水,张家村的影子,那口薄皮棺材,王剥皮狞笑的脸……一切都在飞速地远离,被这轰鸣的钢铁巨兽抛向身后,沉入无边的黑暗。
而前方,是未知的、充满了腥风血雨的上海滩。
活下去。
报仇。
这两个念头,如同烙印,随着火车轮轴的每一次撞击,深深砸进他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
他闭上眼睛,牙齿深深咬进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身体在剧痛和寒冷中筛糠般颤抖,但那只捂住《新青年》的右手,却攥得死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冰冷的煤块硌着他的身体。
火车在无边的雨夜里,向着那传说中吃人又养人的魔都,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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