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就吃，吃完就睡。
舒兰过上了名副其实的“米虫”生活。
只不过这只米虫，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挥之不去的焦虑。
几天下来，她终于能看清东西了。
抱着她的容嬷嬷，脸盘圆圆的，看起来很和气，但眼神很锐利，做事一丝不苟。
她的额涅，也就是福晋，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休息过后，精神好了很多。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舒兰心里有点酸酸的。
这位母亲，按照历史，恐怕也会早早离世吧？
她看着福晋温柔的脸，暗暗下定决心：第一步，先让额涅好好活下去！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可她一个连翻身都做不到的小婴儿，能做什么呢？
她连话都不会说！
郁闷。
无比的郁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吃奶，努力睡觉，让自己快点长点力气。
至少，脖子得能支棱起来吧？
这天，福晋正抱着她，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满语小调。
很温柔，很好听。
舒兰眯着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突然，门外传来请安的声音：“给老爷请安。”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舒兰立刻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额涅身体微微绷紧了些，语气也变得更加恭敬：“老爷来啦。”
哦？
这就是她现在的阿玛，乌拉那拉·费扬古？
舒兰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这个决定她未来家庭地位的男人。
费扬古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严肃，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穿着官服，像是刚下朝回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外面的清冷气息。
他先看了看福晋：“你身子好些了？”
声音低沉，没什么太多情绪，但也不算冷漠。
福晋微微低头：“劳老爷挂心，好多了。”
“嗯。”
费扬古点点头，目光这才落到舒兰身上。
舒兰赶紧卖力地表演，挥舞着小拳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努力装成一个正常的好奇宝宝。
费扬古看着这个红彤彤、只会哼哼的小不点，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碰碰她的脸，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襁褓。
“好好养着吧。”
他对福晋说，“府里的事，暂时让嬷嬷们多操心。
你养好身子要紧。”
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调子。
舒兰心里咯噔一下。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阿玛刚才那一瞬间的皱眉和几乎看不见的失望。
是因为她是女孩吗？
历史上，乌拉那拉家确实更需要一个能继承家业的男孩。
福晋的笑容也淡了些，低声应道：“是，谢老爷体恤。”
费扬古没再多留，又问了几句大阿哥的功课，便转身离开了。
他一来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福晋抱着舒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舒兰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看来，她这位嫡女，在阿玛心里的分量，远远比不上一个嫡子。
生存环境评估：有点严峻。
父亲的重男轻女思想，是潜在的不利因素。
又过了几天，那个说她像猴子的小屁孩哥哥又来了。
他叫星辉，今年七岁，是府里的大阿哥，也是额涅唯一的儿子。
这小子这次没再说她丑，而是好奇地趴在摇篮边，戳了戳她的脸。
“妹妹，你怎么老是睡觉？”
他小声问。
舒兰懒得理他，闭着眼装睡。
“妹妹，我叫星辉，是你哥哥。”
他继续自言自语，“以后我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
这话听着还挺暖心的。
舒兰忍不住睁开眼，瞥了他一下。
星辉见她醒了，立刻高兴起来：“呀！
你醒了！
容嬷嬷说你是小猪，只会睡和吃！”
……刚觉得他暖心真是错觉！
熊孩子！
舒兰气得想翻白眼，可惜婴儿肌肉不受控制，只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哼”。
星辉却觉得好玩极了，咯咯地笑：“你还会哼我！
真好玩！”
福晋在一旁做着针线活，看着儿女互动，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舒兰看着哥哥活泼健康的样子，心里却沉甸甸的。
历史书上，乌拉那拉·费扬古的嫡子，似乎……并不是这个哥哥的名字？
他后来怎么样了？
她不敢深想。
现在的星辉，就是一个精力旺盛、有点欠揍的普通小男孩。
第二步，保护好这个嘴欠的哥哥！
她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
目标很宏大，现实却很骨感。
她目前最大的成就，是终于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脖子了！
被抱起来的时候，脑袋不会像拨浪鼓一样乱晃了！
可喜可贺！
她每天的生活极其规律：吃奶，睡觉，被抱着在屋里溜达，听容嬷嬷和丫鬟们聊天。
这些丫鬟嬷嬷的闲聊，成了她最重要的信息来源。
比如，她知道现在是大清康熙多少年。
比如，她知道自家阿玛费扬古是个官居几品的步军统领（听起来很厉害）。
比如，她知道福晋出身也不错，是宗室之女。
再比如，她听到丫鬟偷偷议论，说隔壁府上的某位大人又纳了一房小妾，那位大人的嫡福晋气得病倒了。
舒兰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分析。
嗯，宅斗苗头己经开始出现了。
幸好目前自家阿玛看起来还算规矩。
她像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信息，努力拼凑出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习惯婴儿的身体。
但心里的紧迫感却一点没减少。
她知道历史的大潮迟早会涌来，而她这只小小的蝴蝶，必须在那之前，积蓄足够扇动翅膀的力量。
目前看来，她最大的武器，就是“人畜无害”的婴儿外表，和脑子里超前的认知。
该怎么用呢？
这天，机会好像来了。
福晋抱着她，又在轻轻咳嗽。
生产带来的损耗，加上最近天气转凉，她的身体一首没完全恢复。
容嬷嬷端来药碗，轻声劝着：“福晋，药快凉了，您快喝了吧。”
福晋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眉头微蹙，显然是喝怕了。
舒兰灵机一动。
就在福晋接过碗，准备勉强喝下去的时候，舒兰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小脸憋得通红。
福晋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吃药了，连忙放下药碗，轻轻拍着她哄：“哦哦，不哭不哭，额涅在呢，兰儿怎么了？”
容嬷嬷也凑过来看。
舒兰继续干嚎，小身子一抽一抽，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哭不是因为别的，是纯粹挤不出眼泪憋的……但效果达到了。
福晋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吸引，抱着她来回踱步，柔声安抚。
那碗药，就这么被搁在了一旁，慢慢凉透了。
容嬷嬷无奈，只好说：“药凉了性就差了，奴婢再去给您热一碗吧。”
福晋看着怀里渐渐止住哭声，开始打哈欠的女儿，叹了口气：“罢了，今天不喝了，闻着味就心里发苦。
抱我去歇会儿吧。”
“可是您的身子……”容嬷嬷有些犹豫。
“不差这一顿。”
福晋摆摆手，显得有些疲惫。
舒兰心里小小地比了个耶！
计划通！
是药三分毒。
她虽然不懂中医，但觉得天天灌这么多苦汤子，说不定反而加重身体负担。
好好休息，食补也许更好？
她成功让额涅躲过了一顿药！
虽然手段幼稚得像真的婴儿闹脾气，但舒兰还是很得意。
这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虽然微不足道，但是个好开头！
她带着这点小得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压低的说话声吵醒。
是容嬷嬷和福晋的声音，就在床边。
容嬷嬷的声音带着担忧：“福晋，您这次月子可得坐好。
老爷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盼着嫡子的。
您得赶紧养好身子，再给老爷添个小阿哥才是正理……”福晋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压力，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舒兰那点小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即使躲过一顿药，额涅身上那无形的压力也一点没减少。
这个时代，生不出儿子，就是原罪。
而她这个嫡女，在很多人眼里，恐怕只是“下一个嫡子”的铺垫。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屋子里点起了灯，光影摇曳。
舒兰躺在摇篮里，看着模糊的帐顶。
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横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多么巨大、多么森严的时代高墙。
她这个小婴儿，真的能撬动这一切吗？
刚才那点成功的喜悦，被现实冲刷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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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一个连翻身都做不到的小婴儿，能做什么呢？
她连话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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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的郁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吃奶，努力睡觉，让自己快点长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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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舒兰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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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压力，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舒兰那点小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即使躲过一顿药，额涅身上那无形的压力也一点没减少。
这个时代，生不出儿子，就是原罪。
而她这个嫡女，在很多人眼里，恐怕只是“下一个嫡子”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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