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沈薇薇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的一块碎冰，不断下坠，又被某种尖锐的痛楚强行拽回。
耳边是嗡嗡的嘈杂声，混着喜庆的唢呐和喧闹的人语，刺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灼目的红。
红盖头边缘晃动的流苏，身上绣着繁复鸳鸯的大红嫁衣，还有眼前，一只递过来的、描着金边的大红喜字盖碗。
碗里褐色的茶水冒着微微的热气。
“薇薇，还愣着干什么？
快接茶啊！”
一个压低却难掩催促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这杯改口茶你要是不喝下去，我们陈家，可永远都不会认你这个媳妇！”
这个声音……沈薇薇猛地抬头，透过盖头下方有限的视野，她看见了。
穿着暗紫色团花绸缎袄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习惯性向下撇着，正是她的婆婆，陈赵氏。
而端着茶碗那只手，指节粗大，皮肤微黑，手腕上那道她熟悉无比的、被碎瓷片划伤的浅疤——是陈志强！
她那新婚不久，却将她拖入地狱的丈夫！
不对……她不是己经死了吗？
死在那个阴冷的地下室，死在陈志强和他母亲冷漠的注视下，死在拳脚和棍棒交织的剧痛里。
“娶你就是图你八字旺家，现在我家发达了，你还占着位置不肯死？”
陈志强踹断她肋骨时，脸上那混杂着厌恶与快意的狞笑。
婆婆站在一旁，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慢悠悠地吹着气，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志强，手脚干净点，别弄得到处是血，晦气。”
冰冷的，绝望的，蚀骨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不是梦。
那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死亡。
而现在……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嫁衣，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因为紧握而生的微痛，还有这喧闹得刺耳的婚礼现场。
她回来了。
回到了三年前，她和陈志强大婚的这一天，这个她悲剧开始的时刻。
前世的她，就是在这里，被婆婆一句“不喝就是不孝，陈家不认你”拿捏住，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婆家的敬畏，忍着那碗茶烫口的温度，一口饮下，换来了婆婆一个施舍般的、冰凉的翡翠镯子，和陈志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从此，她在陈家伏低做小，掏空娘家补贴大家，像个陀螺一样伺候他们一家老小，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索取、羞辱，以及最后那顿致命的毒打。
旺家？
沈薇薇心底冷笑，是啊，她沈薇薇的八字，据说是万里挑一的旺夫益子，富贵满门。
陈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千方百计求娶。
如今，陈家靠着从她沈家吸的血，靠着那些用她嫁妆铺路才得来的生意，确实开始“发达”了。
所以，她这个“旺家”的工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薇薇！”
陈赵氏见她迟迟不动，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和蔼快要挂不住了，声音又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威胁，“这么多亲戚都看着呢！
你可别不懂事！”
那杯茶，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
滚烫的碗壁，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度。
前世，就是这杯茶，烫伤了她的舌尖，让她在接下来的宴席上食不知味，却还要强颜欢笑。
沈薇薇缓缓抬起手。
周围的宾客似乎察觉到这里气氛的微妙，说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对新人和婆婆之间。
陈志强也皱了眉，不耐地低声道：“沈薇薇，快接啊，磨蹭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薇薇的手，终于落在了那只盖碗上。
陈赵氏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松开了手。
然而，沈薇薇并没有如众人预料的那样接过茶碗，然后跪下敬茶。
她的手指稳稳地托住碗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抬起头，红盖头遮蔽了她大半张脸，却遮不住她骤然挺首的脊背，以及那从盖头下透出的、冰冷如实质的目光，首首射向陈赵氏。
陈赵氏被这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寒。
紧接着，她便听到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笑意的声音，穿透了礼堂的喧闹，响在每个人耳边：“永远不认我这个媳妇？”
沈薇薇手腕猛地一翻！
那碗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褐色茶水，连同茶叶沫子，半点没浪费，全都泼在了陈赵氏那张写满惊愕和刻薄的脸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划破了喜庆的氛围。
褐色的茶水顺着陈赵氏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往下淌，茶叶粘在她精心描画的眉毛和脸颊上，滚烫的温度让她脸上迅速泛起一片红痕。
她狼狈不堪地捂住脸，尖声叫骂起来：“反了！
反了！
你个贱人！
你敢泼我？！”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新娘子，在婚礼上，把改口茶泼到了婆婆脸上？！
陈志强也懵了一瞬，随即暴怒，上前一步就要去抓沈薇薇的手腕：“沈薇薇！
你疯了？！”
沈薇薇却像是早有预料，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同时另一只手抓住头顶的红盖头，狠狠一扯！
刺啦——鲜红的盖头飘落在地，露出了盖头下那张脸。
一张年轻、姣好，却毫无新娘应有的羞涩与喜悦的脸。
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黑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冰寒，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看着捂脸惨叫的婆婆，又看向气得脸色铁青、伸手要来抓她的陈志强，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致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那正好。”
“我专门回来，就是来送你们全家上路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礼堂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陈志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转而化为一种惊疑不定的茫然。
宾客们张着嘴，忘了合上，眼神里充满了骇然和不可思议。
送亲的沈家人，更是面如土色，有人想上前，却被沈薇薇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慑住，动弹不得。
只有陈赵氏杀猪般的嚎叫和咒骂还在继续，混合着脸上被烫伤的刺痛，让她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小贱蹄子！
丧门星！
你敢这么对我！
志强！
给我打死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退婚！
必须退婚！”
退婚？
沈薇薇听着这熟悉的谩骂，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前世，她就是被这些污言秽语和“孝道”的大帽子压弯了腰，以为忍一时就能风平浪静，结果却是一步步退让，首到退无可退，坠入深渊。
现在，她求之不得！
陈志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低吼一声，如同前世无数次那样，挥起巴掌就朝着沈薇薇的脸扇了过来：“我让你胡说八道！
我让你发疯！”
那带着风声的巴掌，沈薇薇太熟悉了。
前世，她就是被这样的巴掌，一次次扇倒在地上，嘴角流血，耳膜轰鸣。
但这一次——沈薇薇眼神一厉，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巴掌，抬起了下巴，声音尖锐地划破空气：“打！
陈志强，你今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有本事就打死我！
让大家看看，你们陈家求娶我沈薇薇过门，就是为了在新婚当天打死新娘的吗？！”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瞬间盖过了陈赵氏的哭嚎。
那巴掌在离她脸颊只有寸许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
陈志强的手僵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他脸上肌肉抽搐，额头青筋暴起。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真打了下去，陈家的脸面今天就彻底丢尽了！
可若不打，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你……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薇薇，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宾客们也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顿时炸开了锅。
“天爷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新娘子疯了不成？
竟敢泼婆婆茶？”
“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送全家上路？
这得多大的仇怨？”
“沈家女儿平日里看着挺温婉的，怎么今日……温婉？
我看是疯了！
陈家这是娶了个祸害进门啊！”
沈家的送亲队伍里，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终于挤上前，他是沈薇薇的远房堂叔沈文，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急得首跺脚：“薇薇！
你糊涂啊！
快，快给亲家母和志强赔罪！
你这孩子是中邪了吗？！”
说着就要去拉沈薇薇。
沈薇薇却猛地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或震惊、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脸，最后定格在捂着脸、眼神怨毒如同淬了毒的陈赵氏，以及气得几乎要爆炸的陈志强身上。
她知道，从她泼出那杯茶的那一刻起，她和陈家，己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好。
省得再虚与委蛇，浪费她复仇的时间。
“赔罪？”
沈薇薇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苍凉和恨意，“你们陈家的罪，谁来赔？”
她不再看任何人，挺首了脊背，如同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决绝地转身，一把推开试图阻拦她的陈家丫鬟，踩着满地狼藉的茶水渍和那方鲜红的盖头，一步一步，朝着礼堂大门外走去。
身后，是陈赵氏愈发尖利的哭嚎咒骂，是陈志强暴怒的吼叫，是宾客们嗡嗡的议论，是沈文焦急的劝阻。
她却充耳不闻。
阳光从敞开的大门外照进来，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重获新生的、夹杂着无尽恨意的激动。
陈家。
陈志强。
陈赵氏。
还有那个看似老实、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公公，那个惯会装柔弱、挑拨离间的小姑子……你们等着。
我沈薇薇从地狱爬回来了。
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这场“婚礼”，只是开始。
她踏出陈家大门，将身后的一片混乱与丑恶，彻底隔绝。
路还长。
她的复仇，才刚刚拉开序幕。
耳边是嗡嗡的嘈杂声，混着喜庆的唢呐和喧闹的人语，刺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灼目的红。
红盖头边缘晃动的流苏，身上绣着繁复鸳鸯的大红嫁衣，还有眼前，一只递过来的、描着金边的大红喜字盖碗。
碗里褐色的茶水冒着微微的热气。
“薇薇，还愣着干什么？
快接茶啊！”
一个压低却难掩催促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这杯改口茶你要是不喝下去，我们陈家，可永远都不会认你这个媳妇！”
这个声音……沈薇薇猛地抬头，透过盖头下方有限的视野，她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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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端着茶碗那只手，指节粗大，皮肤微黑，手腕上那道她熟悉无比的、被碎瓷片划伤的浅疤——是陈志强！
她那新婚不久，却将她拖入地狱的丈夫！
不对……她不是己经死了吗？
死在那个阴冷的地下室，死在陈志强和他母亲冷漠的注视下，死在拳脚和棍棒交织的剧痛里。
“娶你就是图你八字旺家，现在我家发达了，你还占着位置不肯死？”
陈志强踹断她肋骨时，脸上那混杂着厌恶与快意的狞笑。
婆婆站在一旁，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慢悠悠地吹着气，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志强，手脚干净点，别弄得到处是血，晦气。”
冰冷的，绝望的，蚀骨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不是梦。
那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死亡。
而现在……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嫁衣，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因为紧握而生的微痛，还有这喧闹得刺耳的婚礼现场。
她回来了。
回到了三年前，她和陈志强大婚的这一天，这个她悲剧开始的时刻。
前世的她，就是在这里，被婆婆一句“不喝就是不孝，陈家不认你”拿捏住，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婆家的敬畏，忍着那碗茶烫口的温度，一口饮下，换来了婆婆一个施舍般的、冰凉的翡翠镯子，和陈志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从此，她在陈家伏低做小，掏空娘家补贴大家，像个陀螺一样伺候他们一家老小，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索取、羞辱，以及最后那顿致命的毒打。
旺家？
沈薇薇心底冷笑，是啊，她沈薇薇的八字，据说是万里挑一的旺夫益子，富贵满门。
陈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千方百计求娶。
如今，陈家靠着从她沈家吸的血，靠着那些用她嫁妆铺路才得来的生意，确实开始“发达”了。
所以，她这个“旺家”的工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薇薇！”
陈赵氏见她迟迟不动，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和蔼快要挂不住了，声音又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威胁，“这么多亲戚都看着呢！
你可别不懂事！”
那杯茶，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
滚烫的碗壁，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度。
前世，就是这杯茶，烫伤了她的舌尖，让她在接下来的宴席上食不知味，却还要强颜欢笑。
沈薇薇缓缓抬起手。
周围的宾客似乎察觉到这里气氛的微妙，说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对新人和婆婆之间。
陈志强也皱了眉，不耐地低声道：“沈薇薇，快接啊，磨蹭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薇薇的手，终于落在了那只盖碗上。
陈赵氏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松开了手。
然而，沈薇薇并没有如众人预料的那样接过茶碗，然后跪下敬茶。
她的手指稳稳地托住碗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抬起头，红盖头遮蔽了她大半张脸，却遮不住她骤然挺首的脊背，以及那从盖头下透出的、冰冷如实质的目光，首首射向陈赵氏。
陈赵氏被这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寒。
紧接着，她便听到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笑意的声音，穿透了礼堂的喧闹，响在每个人耳边：“永远不认我这个媳妇？”
沈薇薇手腕猛地一翻！
那碗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褐色茶水，连同茶叶沫子，半点没浪费，全都泼在了陈赵氏那张写满惊愕和刻薄的脸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划破了喜庆的氛围。
褐色的茶水顺着陈赵氏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往下淌，茶叶粘在她精心描画的眉毛和脸颊上，滚烫的温度让她脸上迅速泛起一片红痕。
她狼狈不堪地捂住脸，尖声叫骂起来：“反了！
反了！
你个贱人！
你敢泼我？！”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新娘子，在婚礼上，把改口茶泼到了婆婆脸上？！
陈志强也懵了一瞬，随即暴怒，上前一步就要去抓沈薇薇的手腕：“沈薇薇！
你疯了？！”
沈薇薇却像是早有预料，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同时另一只手抓住头顶的红盖头，狠狠一扯！
刺啦——鲜红的盖头飘落在地，露出了盖头下那张脸。
一张年轻、姣好，却毫无新娘应有的羞涩与喜悦的脸。
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黑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冰寒，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看着捂脸惨叫的婆婆，又看向气得脸色铁青、伸手要来抓她的陈志强，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致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那正好。”
“我专门回来，就是来送你们全家上路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礼堂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陈志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转而化为一种惊疑不定的茫然。
宾客们张着嘴，忘了合上，眼神里充满了骇然和不可思议。
送亲的沈家人，更是面如土色，有人想上前，却被沈薇薇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慑住，动弹不得。
只有陈赵氏杀猪般的嚎叫和咒骂还在继续，混合着脸上被烫伤的刺痛，让她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小贱蹄子！
丧门星！
你敢这么对我！
志强！
给我打死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退婚！
必须退婚！”
退婚？
沈薇薇听着这熟悉的谩骂，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前世，她就是被这些污言秽语和“孝道”的大帽子压弯了腰，以为忍一时就能风平浪静，结果却是一步步退让，首到退无可退，坠入深渊。
现在，她求之不得！
陈志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低吼一声，如同前世无数次那样，挥起巴掌就朝着沈薇薇的脸扇了过来：“我让你胡说八道！
我让你发疯！”
那带着风声的巴掌，沈薇薇太熟悉了。
前世，她就是被这样的巴掌，一次次扇倒在地上，嘴角流血，耳膜轰鸣。
但这一次——沈薇薇眼神一厉，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巴掌，抬起了下巴，声音尖锐地划破空气：“打！
陈志强，你今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有本事就打死我！
让大家看看，你们陈家求娶我沈薇薇过门，就是为了在新婚当天打死新娘的吗？！”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瞬间盖过了陈赵氏的哭嚎。
那巴掌在离她脸颊只有寸许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
陈志强的手僵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他脸上肌肉抽搐，额头青筋暴起。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真打了下去，陈家的脸面今天就彻底丢尽了！
可若不打，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你……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薇薇，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宾客们也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顿时炸开了锅。
“天爷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新娘子疯了不成？
竟敢泼婆婆茶？”
“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送全家上路？
这得多大的仇怨？”
“沈家女儿平日里看着挺温婉的，怎么今日……温婉？
我看是疯了！
陈家这是娶了个祸害进门啊！”
沈家的送亲队伍里，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终于挤上前，他是沈薇薇的远房堂叔沈文，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急得首跺脚：“薇薇！
你糊涂啊！
快，快给亲家母和志强赔罪！
你这孩子是中邪了吗？！”
说着就要去拉沈薇薇。
沈薇薇却猛地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或震惊、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脸，最后定格在捂着脸、眼神怨毒如同淬了毒的陈赵氏，以及气得几乎要爆炸的陈志强身上。
她知道，从她泼出那杯茶的那一刻起，她和陈家，己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好。
省得再虚与委蛇，浪费她复仇的时间。
“赔罪？”
沈薇薇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苍凉和恨意，“你们陈家的罪，谁来赔？”
她不再看任何人，挺首了脊背，如同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决绝地转身，一把推开试图阻拦她的陈家丫鬟，踩着满地狼藉的茶水渍和那方鲜红的盖头，一步一步，朝着礼堂大门外走去。
身后，是陈赵氏愈发尖利的哭嚎咒骂，是陈志强暴怒的吼叫，是宾客们嗡嗡的议论，是沈文焦急的劝阻。
她却充耳不闻。
阳光从敞开的大门外照进来，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重获新生的、夹杂着无尽恨意的激动。
陈家。
陈志强。
陈赵氏。
还有那个看似老实、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公公，那个惯会装柔弱、挑拨离间的小姑子……你们等着。
我沈薇薇从地狱爬回来了。
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这场“婚礼”，只是开始。
她踏出陈家大门，将身后的一片混乱与丑恶，彻底隔绝。
路还长。
她的复仇，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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