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人勾去了生魂,连带着我也差点一脚踏上往生桥。
停转十年之久的老式闹钟叫醒了我。
但晴晴依旧昏迷不醒,日渐虚弱。
情急之下我只能背着她回老家求助。
昔日会走阴寻魂的神婆婆已经长辞于世,只剩下十岁的曾孙女在灵堂守夜。
女孩提着白色的灯笼,幽幽看着我,想要救她,只能你自己走阴,你想好了吗?
1
我推开包间门时,里面雾气缭绕的,给我呛的连打几个喷嚏。
不是香烟,而是一种奇怪的香气,有点像檀香,但却比檀香刺鼻。
呦,这不是铃铃吗?来这么迟要自罚三杯哈
坐在上座的班长袁曾翘着二郎腿,见我来了,右手往桌下快速甩了下,起身就要给我倒酒。
我扫视下包厢,一眼看到趴在桌子上的晴晴。
不了,我来接晴晴回去。我脱下外套往晴晴那里走去,我迟点还要去上班,你们喝。
啧。
袁曾倒酒的动作停住,很是不满。
我没理他,只是给晴晴披上外套,轻轻晃动着她,晴晴,晴晴,我们回家了。
但晴晴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睡的很沉。
我拧眉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宋攸桓,你就看着她被灌酒?
宋攸桓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袁曾抢着回,林晴晴她今天看到攸桓高兴,多喝了两杯而已。你是她爸还是她妈啊,这都管?
说完兀自笑了起来,余光中其他同学也跟着笑。
只有宋攸桓听到笑声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铁青着脸,将晴晴的胳膊搭在肩上扶起。
起身时一个踉跄,总觉得晴晴变重了。
人在没有意识的时候,会比平时重很多。
宋攸桓见状起身也要扶晴晴,我往旁边挪一步躲开了,盯着他,既然要断干净,以后就别再找晴晴了。
宋攸桓今天脸色格外的差,他看着我身旁的林晴晴缓慢点点头,收手坐了回去。
袁曾则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的有点发毛,加快出门的脚步。
刚出包间,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头却变得更疼了。
2
回到家,我将晴晴扶到她床上躺着。
晴晴的酒量算不上差。
平时偶尔喝醉,也是不停絮絮叨叨,还会半路吐出来。
但今天一直到家都格外安静,要不是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可能都以为她出事了。
我叹口气。
原本我和晴晴计划坐明天早上的车去外地实习,却没想到班长临时喊大家吃散伙饭。
我们是没打算去的。
毕竟我和晴晴大二就搬到了校外居住,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交集不多,没什么感情。
论文答辩一过,毕业照一拍,大家各奔东西,各自工作生活。
可宋攸桓却私聊晴晴,想趁这个机会再见最后一面。
虽然晴晴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分手以后她其实一直放不下宋攸桓。
我由着她去,自己随便找了个上班的理由回绝了。
结果刚刚突然收到宋攸桓的信息,让我快去接晴晴。
算他有点良心,但不多。
我拍了拍生疼的脑袋,决定先洗个热水澡,再去继续收拾行李。
……
浴室里水雾弥漫,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我好像看到个人影经过。
是晴晴醒了吗?
我担心她没完全清醒会摔倒,急匆匆擦擦身子,围着浴巾就冲出去。
推开门。
房子很安静。
和我进浴室前没什么变化。
我去厨房看了看,没有人,桌上和冰箱里的东西也没动过。
所有房间都一一看过,都没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我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晴晴,有些困惑。
难道是我看错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将家里检查了一遍,将大门和阳台上的门都反锁起来。
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继续收拾行李。
平时感觉自己没什么东西,但是收拾起来东西像是从四面方涌出来,越收拾越多,装了一箱又一箱。
装到第三箱时,脑袋愈发的痛,我不自觉打起了哈欠,手上的动作也慢起来。
直到手碰到个铁疙瘩,冰凉的触感让我一激灵,稍微精神了点。
拿出来一看,是个老旧的闹钟。
好像是一个老太太给我的。
头疼让记忆也变得模糊。
我顺手将它放到旁边,准备装进下个箱子。
不远处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是宋攸桓。
晴晴还好吗?
睡着了,你离她远点,她就很好。
……
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下文。
我烦了,直接将他拉进黑名单。
本身就是强撑着在收拾,被他这么一打岔,我也没了继续的心思。
加上头还在疼,我直接躺床上准备休息。
看晴晴的状态明天也走不成,收拾东西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长叹口气,很快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见老式闹钟转动发出的嘀嗒声。
可那闹钟都停十年了。
一定是我最近太累,所以总是出现幻觉。
3
睡着没多久,隔壁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
像是有人摔倒了。
我第一反应是晴晴醒了,急忙往她房间跑。
推开她房间的门,发现她正闭着眼睛站在床边,不停地往前走,撞到床尾后砰的一声被弹开。
弹开后继续往前走,步伐越来越急,砰砰声越来越大,像是完全不知道疼。
我愣愣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晴……晴?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晴晴脚步顿住,惨白地脸唰一下转向我。
虽然眼睛闭着,但是能感觉到她在看着我。
气氛僵持住,我有点发毛。
但还是大着胆子喊了声,晴晴醒醒,是我。
晴晴脸对着我,身体僵直地挪动方向,随后膝盖不打弯的朝我走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看着她越走越近。
晴晴这样子,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
村里人管这种叫中邪。
需要请有神通的人来驱邪。
我不会驱邪,也不敢信这些。
背后的手默默握住了角落的棒球棍。
要是她真的不对劲,直接打晕带去医院。
像是察觉到我的动作,晴晴停在离我一个拳头的距离。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但是我听不见她的呼吸声,感觉她整个人死气沉沉,像是个没有生气的人偶。
晴晴?
我又喊了声。
晴晴的身体抽动了下,眼皮下的眼珠突然开始疯狂转动着,像是在梦魇中挣扎。
此时楼下响起嘹亮的唢呐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晴晴在唢呐声中很快恢复平静。
但她的胳膊和腿关节同时向内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捆住。
我下意识伸手想要拽住她。
手刚碰到她冰凉刺骨的皮肤,她整个人就飞快向后倒去。
仿佛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拖拽着她飞出窗外。
晴晴
我大叫着扑到窗边。
这里可是 16 楼,正常人摔下去毫无生路。
但是楼下没有想象中的血泊,反而空无一物,唢呐声也渐渐远去。
我来不及思考,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电梯在这个时候坏了。
我只能从楼梯间跨阶的往下跑,生怕迟了找不到晴晴。
气喘吁吁跑到楼下,四周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平时这个点,小区虽然人少,但是会有加班的上班族回来,再不济门口的保安大爷也会在值班室看剧。
但今天整个小区都没有亮灯,路灯昏暗,不远处的值班室也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我喘着气,依稀能听见很小的唢呐声。
只能赌一把了。
我朝着唢呐声的方向跑去。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有预感,如果不管晴晴的话,她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唢呐声离的近了。
我四处张望着。
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了晴晴。
她身边什么都没有,但却被拖拽着前行,还伴随着震天响的唢呐声。
眼见着她就要消失在黑暗中,我猛地扑过去,试图将她压在身下。
将晴晴压倒的那一瞬间,耳边的唢呐声戛然而止。
是结束了吗?
我松口气,抬起了头。
身边的景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不再是电线横生的旧巷子。
四周被白雾笼罩着,看不清雾中有什么。
晴晴直挺挺地原地站起,依旧紧闭双眼。
我想拉她,却突然被人撞开。
浓雾之中突然走出很多人。
从晴晴身后出现,往我身后走去。
他们一个个面色发紫,没有表情,穿着各色鲜艳的衣服,直勾勾地看向同一个方向,并且不停歇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眼见着离晴晴越来越远,我有些慌张,想从人群中挤回去。
可是人潮越来越多,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而晴晴站在人群中不动,这群人根本没推她。
我急了,又喊了声,晴晴
几乎是瞬间,人潮停下了,四面方所有的脑袋齐刷刷转向我。
密密麻麻的眼睛,数不清的空洞麻木的眼神。
后知后觉的恐惧涌了上来,我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在没过一会,他们转回脑袋,又继续动了起来,朝身后的方向走去。
我夹在人群中,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我被人潮带着来到一条河边。
河边有一座木桥。
人潮速度慢下来,都井然有序地过桥。
到我时,我学着前面的人,先抬左脚准备上桥。
即将落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铃声。
像是老旧火车站里,发车前响起的那阵刺耳的铃声。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抽离。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是汗。
不远处老旧的闹钟仍然在发出刺耳的铃声。
我起身走到桌旁,心脏还在不受控地剧烈跳动着。
这个闹钟和正常的老式闹钟款式一样,不同的是它的钟身是一个完整的铁皮,没有发条也没有安装电池的地方。
就只有一个圆圆的钟身,正面是扁平的,上面的刻度是凸出来的,两个同色铁皮做的指针同时指向十二点,上面是两个铁皮耳朵和一个伸出来的小铁锤,响的时候是小铁锤来回摆动砸向耳朵。
明明很小,但发出的声音却很大。
正当我在想要怎么关上它,手刚碰到铁皮,它就停下了。
我站在原地。
总觉得一切不太真实。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像是晴晴从床上摔了下来。
我呼吸一滞,想起刚才的梦。
但还是毫不犹豫赶了过去。
4
推开门之前,我抽出腰带攥在手里。
对于梦中发生的事,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在我和晴晴长大的山村里,有一种说法叫丢生魂。
顾名思义,就是人还活的好好的,但是魂魄被脏东西勾走了。
因为村子是建在深山里,大多数人都是靠山吃山,靠着打猎和卖一些稀缺药材补贴家用。
进山的次数多了,走的路远了,难免会遇到奇怪的事情。
其中丢生魂是最麻烦的。
不仅要找到丢失的生魂,还要想办法带回来。
一旦七天内生魂没有归体,就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刚才的梦是真的,那晴晴很可能会被脏东西勾走生魂。
一定要将她绑在房间里,绝对不能让她出意外。
我屏息猛地拉开门。
房间很安静。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窗前白色薄纱被吹的来回飘动,月光透过缝隙在空无一物的床上晃动着。
晴晴呢?
我心中一紧,冲向窗边。
万幸,梦中的场景没有复现,晴晴正躺在床边的地板上。
我跪在她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晴晴?晴晴?快醒醒
晴晴没有反应,但身体却在极速失温,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我扯下被子将她包裹住,拨通了急救电话。
5
晴晴在急诊室里抢救,我坐在门外,打通了宋攸桓的电话。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今天从饭局开始他就特别反常,晚上发消息时欲言又止,像是在隐瞒什么事。
宋攸桓来得比我想象中的快。
来这么快?你知道晴晴今天会出事?
宋攸桓惨白着脸,摇摇头,我妈也在医院,就在楼上。
我眯着眼睛看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先前听晴晴说过,宋攸桓的妈妈生了重病,一直在医院住着,这件事也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索。
但我现在没有精力去跟他纠结这些。
晴晴自小没了父母,是吃村子里百家饭长大的,如今来到陌生城市的读书,身边只有我算得上她的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出事。
我将检查报告砸他身上,晴晴血液的酒精含量不高,甚至算不上醉酒,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攸桓眼神躲闪着,没……没什么啊,就是和她喝了两杯,谁知道她怎么突然睡着了。
我警告你宋攸桓,我没晴晴那么好说话,晴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起身步步紧逼,宋攸桓还是不敢看我,只是咬死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谁是林晴晴家属?
身后抢救室的大门开了。
我瞪了眼宋攸桓,转身走向医生,我是她妹妹。
医生点点头,病人目前各项生命体征正常,具体病因还需要后续检查。
背后有人松了口气。
谢谢医生,那她醒了吗?
还没有。医生皱眉看着检查报告,病人一直在昏睡,先转病房观察。
还在昏睡,目前检查不出来任何原因。
越来越像传言中的丢生魂。
我皱眉捏紧手腕上的平安扣,希望一切只是我疑神疑鬼,晴晴只是生了场小病。
不过暂时应该没事了,紧绷一晚上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头也不似先前那么疼。
头疼……
我突然想起包厢里那股奇怪的香气,我也是闻过那个香气后开始剧烈头痛。
难道是那香气有问题?
宋攸桓,今晚那个香……
可背后空荡荡的,那还有人影。
好一个宋攸桓
不过眼下顾不上去找他算账,我得先照顾好晴晴。
……
晴晴已经在医院住了三天,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个遍,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但她还是昏睡不醒。
宋攸桓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联系不上。
不知是不是我太焦虑的原因,我总觉得晴晴的呼吸越来越弱了,整个人快没了生气,就像梦里那个人偶一样。
每天晚上我也睡不好,总是能听见有人在呼救。
那声音虚无缥缈,好不容易听清一两个字就会惊醒。
醒来时晴晴就睡在旁边,什么也没有发生。
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后,我终于下定决心给老家打电话。
6
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丢生魂的人。
那人也是和晴晴一样,昏睡着被人从山里面抬了出来。
当时村长连夜赶着驴车将人送到最近镇上的医院,在镇上待了好几天又将人原封不动的抬了回来。
那时说是医院检查不出来原因,但是人却越来越虚弱,感觉快不行了。
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个乞丐拦路。
乞丐说那位昏倒的婶婶是被东西勾走了生魂,还说什么要是生魂离体七天,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要他们尽快找走阴人回魂。
在山里长大的人们,多少都会信这些。
毕竟在山里住久了,奇怪的事情并不少。
村长听了乞丐的话一琢磨,觉得有点道理,既然不是生病,大概率是中邪。
可左邻右舍问了个遍,也没人知道什么是走阴人。
最后喊了几个常年进山的壮汉,一起去了山里更深处的村庄请神婆。
神婆在我们那儿很有名,小孩受了惊、大人中了邪、人在山里找不到回来的路什么的,都会去找她。
神婆来的那天,我在村口玩捉迷藏。
我钻进废弃的茅草屋,躲在隐蔽的地窖里。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找我。
那地窖湿冷阴森,伸手不见五指,甚至隐隐约约感觉有风在耳边吹。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这地窖除了出口,明明四面都不透风。
先前听说的鬼故事一股脑涌出来,我越想越害怕,尖叫着冲出地窖,头也不抬向外跑去。
直到撞到一个比我奶奶年纪还大的老人。
好歹是个人,我微微松了口气。
那老太太抬手摸摸我的脑袋,回家吧女娃娃,以后别四处乱跑了。
手心的温暖自头顶传下,脖子边缠绕的冷气褪去了。
嗯刚才是我不小心,对不起呀奶奶。
老人摆摆手,继续往村里走去。
我有些好奇。
以前没见过这老人,是过来走亲戚的吗?
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偷摸着跟在后面,一路走到自己家的附近。
隔壁刘婶家的院子被很多人围了起来,爸爸妈妈也在门口张望着。
见到那老人走近,村长仿佛见到了救星,神婆婆,你可算来了
神婆婆走到刘婶身边,低头在她身上嗅着什么。
她是不是进鲁蛇山了?
村长拍了拍还在发愣的刘叔,示意他说话。
好像……好像是,那天她说看到有大灵芝,天不亮就背着筐上山了,看方向是鲁蛇山。
糊涂鲁蛇山全是蛇,哪里来的大灵芝?神婆婆扒开刘婶紧闭的眼睛,又探探鼻息,她这样几天了?
加上今天……六天了。
神婆婆皱着眉,从随身携带的军绿色包中拿出一面黑色的小旗帜,一个系有红绳的小铃铛。
拖太久了,这是有东西勾走了她的魂,你们谁先找到她的?
刘叔指着不远处拴着的大黄狗,阿黄,那天晚上回来就一直叫个不停,我们跟着它在山脚下找到的人。
嘬嘬嘬。
那大黄吐着舌头颠颠地走到神婆婆身边乖乖趴下。
她将铃铛系在大黄的脖子上,捧起狗头低语着,带他们去之前的地方,去把主人带回来。
大黄像是听懂了,汪了几声,尾巴不停摆动。
神婆婆拍拍它脑袋,又将手中的旗塞给了刘叔,叮嘱着,跟着阿黄走,在铃铛响起的地方把旗子插进去,然后喊她的名字,记住,一定要是她的大名,在她彻底清醒前不要停
现在就去,一旦到了明天,她的魂就很难回来了。
刘叔赶忙点头,双手接过旗子,招呼着大黄就急匆匆往山那边赶去。
神奇的是,大黄跑起来时,脖子上的铃铛是不停晃动的,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想凑近点看的时候被爸妈拽回了家。
等我翻上土墙时,那神婆婆已经在刘婶的身边躺下了。
她的头前放着一个小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中间的香已经点燃。
香炉上系着一个和大黄脖子上相同材质的铃铛,但是更大一些。
神婆婆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整个院子都随之安静下来,只剩香燃烧的声音。
太阳渐渐西沉,几十号人就在院子里面静静看着。
我感觉有点无聊,趴在墙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当时好像还做了噩梦。
直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才惊醒。
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揉揉眼睛,借着月光看向院子。
香炉里面最后一根香已经燃烧了一半,明明没有风,但是炉身的铃铛不停的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刘婶的脸色渐渐红润,神婆婆皱着眉,原本平放的双手攥紧了拳头,像是陷在噩梦中清醒不过来。
很快,刘婶长呼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村长他们立马围了上去,大刘?大刘?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刘婶先是有点迷茫,但很快翻身握住神婆婆的手,言语急切,快,快救救神婆婆
神婆婆怎么了,你慢点说。
快来不及了……刘婶婶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四处找东西,神婆婆让我赶紧回来,但她自己被缠上了要在香烧完之前吵醒她快
说完刘婶拿起一旁的铁盆狠狠砸向地面。
巨大的哐当声响彻院子上方,惊的树上的鸟儿叫着向山里飞去。
铃铛声愈加急切。
但神婆婆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众人都在找身边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制造动静。
但眼看着最后一柱香即将燃烧殆尽,神婆婆还是没有反应。
铃声?
我看向刘婶家隔壁的院子。
那里是一个废弃的小学。
自从村里唯一一个老教师去世后,孩子们都是翻山越岭去上学,那院子就废弃了,刘婶一家就在院子旁开了个门,在里面种些蔬菜。
我翻下墙头,顺着那小门钻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已经生锈的响铃。
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还能不能响。
我用力将绳子往下猛地一拉。
叮铃铃————
响铃声回荡在整个村庄上空。
之前听爸妈说过,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村民们都靠这响铃声判断时间,铃声每次在点响起,铃声结束,太阳就从山边探出,人们一天的劳作就开始了。
村里人像是没料到这铃声会再次响起,都愣愣地往这边看过来。
谁在那边?
我从小门钻出,指着刚醒的神婆婆,神婆婆醒了。
神婆婆起身也朝我看过来,泛红的眼睛满是诧异。
很快她被人群围住,刘叔也从门外回来,和刘婶一起要给神婆婆磕头。
神婆婆扒开人群走过来,紧握我的双手,女娃娃,老婆子我欠你一条命。
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老式闹钟塞给我,你这女娃娃,天生阴气重,这闹钟你随身带着,以后能救你的命。
我看着那个奇怪的铁疙瘩,并不知道有什么用,到家后随手就扔在角落里。
但不知道那神婆婆和我爸妈说了什么,平时不信牛鬼蛇神的他们没多久就带着我离开了山村,并且要求我随身带着那老旧的闹钟。
即便后面去外地上大学,也要我带着。
没想到的是一晃十年,这个闹钟真的救了我一命。
7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喂?是铃铃吗?怎么不说话?
奶奶那边很是嘈杂,唢呐声和说话声混合在一起,像是在办丧事。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喂,奶奶,是我,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
神婆婆前几天走了,今天大家来送她上山,就那个救过你刘婶的神婆婆,铃铃你还记得不?
神婆婆走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我应该去找谁?
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办。
铃铃?是有什么事吗?
奶奶的声音让我回过神,低声说了事情的始末。
奶奶,晴晴她昏迷不醒了,但医院检查不出来问题,和当年的刘婶婶很像。
这回轮到奶奶沉默了,她叹了口气,晴丫头她……铃铃你先别急,我去帮你问问。
说完,奶奶那边嘈杂声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端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
喂?是陈铃铃姐姐吗?
我愣了下,对,我是。
我是神婆婆的曾孙女,我叫陈可期。
神婆婆的曾孙女?
印象中神婆婆无亲无故,一个人住在深村的角落,平时也很少出门,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曾孙女。
虽然我满是疑问,但还是接了下去,你好,陈可期。
小女孩嗯了一声,是姐姐的闹钟响了吗?
对,你怎么知道……
对面的嘈杂声渐小,小女孩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太奶奶走之前嘱咐过我,说可能会有一个叫陈铃铃的姐姐找她,如果是因为姐姐的闹钟响了,说明遇上了麻烦。
姐姐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像是怕我不相信她,小女孩补充了句,太奶奶说我能帮上你。
眼下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商量对策的人,既然神婆婆说小女孩能帮上忙,我索性就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悉数说给她听。
听完后,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姐姐,你去看看你朋友的瞳孔,是不是一只在上,一只在下。
我回了病房,将晴晴的眼睛扒开。
果然是一只上翻一只下翻。
对。
姐姐你还记得那天闻到的香味是什么味道吗?
我想了想,像檀香,但是比檀香更刺鼻。
刺鼻?和太奶奶的香比起来呢?
神婆婆的香……虽然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但绝不是一种香味。
往事浮现,我突然想起来点什么。
我想起来了,和神婆婆的香不一样,但是那香气里夹杂着腥气,类似于蛇类的腥气
蛇类的腥气……小女孩低声重复着,突然间语气变得急切,姐姐,你能尽快带着朋友回来一趟吗?